我们为何越来越忙，看不清未来，沉溺于消费和短视频？新的异化已经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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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感觉这个社会正在变快呢？过去我们去超市买东西，营业员可能找零钱要找半天。现在我们扫一下二维码，滴的一声就完事了。过去一个明星可能会火很久，但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明星突然爆火，在你还没有搞清楚他是谁，他有什么作品的时候，他又销声匿迹被新的明星取代了。与此同时，我们的生活节奏也变快了，工作和学习填满了我们的生活，大家都觉得越来越累，越来越忙了。没错，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加速时代。今天我们来聊一聊社会加速。
这里主要参考的是德国法兰克福学派的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哈特穆萨·罗萨的两本书，《加速》和《新异化的诞生》。它的理论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很多现象，包括为什么现代人越来越忙，为什么现代人热衷于消费和短视频，但是反而又因此感到空虚？为什么现代人会感到一种人群之中的孤独等等，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启发。
罗萨认为，我们可以把社会加速分成三类，分别是技术的加速、社会变迁的加速和生活节奏的加速。技术的加速是指运输、通讯和生产这类有明确目的的过程的加速。比如说以前坐绿皮火车去一个地方可能需要一整天，现在坐动车只需要几个小时，以前写信可能要一个月才能送到，现在发微信只需要几秒钟。以前生产一件产品可能需要很久，但是现在可以自动化地进行大批量的生产。因为生产速度提升了，所以销售速度和消费速度也必须得跟上。所以现在有越来越多无孔不入的广告，越来越多的直播带货，你可以一键下单、一键付款。如果你没钱的话，他甚至还会给你提供小额贷款。总之就是想方设法地让你快速地把钱花出去，然后赶紧开启下一轮的经济循环。
第二种，加速是社会变迁的加速，它是指变化本身的加速。从古至今，人们的职业、人际关系、生活习惯和价值观等等一直都是在变化的。而在当下这个晚期现代社会中，这些变化本身的速率增加了。比如说在前现代和早期现代社会，父亲的职业会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在古典现代社会，子女可以自由地选择职业，但是他们通常只会选择一次，然后一干就是一辈子。而在晚期现代社会中，人们的工作变动越来越频繁了。根据社会学家桑内特的说法，美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工薪阶层一辈子大约会换 11 次工作。我跟一个在互联网公司工作的朋友聊过，他说他已经换过了 8 次工作，而且这在互联网公司是常态。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考公务员进体制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抵抗这种越来越频繁的工作变动。同样现在社会的离婚率和再婚率也是屡创新高。过去是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是不爱我就拉倒大不了爷再找。这种社会变迁的加速导致了当下的萎缩，也就是当下所对应的时间范围越来越小了。
一方面过去的生活经验和对生活的期望很快就过期了，我们上一辈的人生经验对我们的指导意义越来越小了。甚至我们翻看我们自己的 QQ 空间和聊天记录，都会感觉当时看起来很正常的想法，现在已经不合时宜了。而另一方面，对于未来，我们也说不清楚它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最终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一个不断缩小的当下。
第三种加速是生活节奏的加速，也就是每个单位时间之内的行为或者体验的增加。这种加速在客观层面的表现就是人们的行为越来越短促，越来越紧凑了。研究表明，人们在吃饭睡觉、与家人交流等方面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同时每个行为之间的时间间隔也是越来越小了。我每次来到北上广这样的现代化大都市，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路上的行人走得特别快，好像每个人都特别着急，赶着去做下一件事。就算是那些来放松的游客，也总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景点，想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之内获得更多不一样的体验。除了行为越来越短促紧凑之外，人们也越来越多地进行多线操作，比如边走路边打电话、边吃饭边看视频来提高自己的效率。而这样一种生活节奏的加速也必然会体现在主观层面，也就是一种缺乏时间的感受。
人们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增加了，怎么动不动一天就过去了呢？同时人们也感觉到时间压力变得沉重了，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做，越来越不能容忍自己浪费时间，仿佛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这个社会所淘汰。那么到底是什么让社会变快了，有内因也有外因。从内因的角度看，三种社会加速自身就构成了一种自我驱动的加速循环。新技术的出现总是会改变社会的就业结构、经济结构以及沟通传播结构等等，从而推动了社会变迁的加速。而人们为了能够跟上社会的变化，就必须要加倍努力，从而导致了生活节奏的加速。而生活节奏的加速又反过来为技术的加速提供了动力。想一想离我们比较近的技术革命，比如互联网革命，它加快了信息的传播，也导致了很多职业的迅速崛起。比如电商从业者、程序员、主播还有 up 主，这些职业更新换代都很快，每个人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只能压榨自己的时间。于是人我们就需要更先进的技术去提高效率，去缓解时间压力。这样一来，技术的加速、社会变迁的加速和生活节奏的加速就成为了一个闭环，而不需要外力就可以不断地循环下去。
我们经常能看到一种天真的想法，就是技术的加速可以把人类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更多的自由世界。比如著名的经济学家凯恩斯就曾经预演到 2030 年，人们会因为无所事事而烦恼。因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每周只需要工作15个小时。但是现实告诉我们，这个预言显然不可能应验了，因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我们反而更累更忙了。
那么凯恩斯到底错在哪呢？他错在了只看到了技术进步与生活节奏之间的关系，却忽视了技术进步所导致的社会变迁。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用发微信代替了写信，于是节省了时间。这个是凯恩斯看到的。但是他没看到的是，当所有人都开始使用微信之后，我们收到的微信也变多了。从写信变成发微信，所节省的时间用在了处理更多的微信消息上。同样从走路变成开车，所节省下来的时间被用在了去往更多地方上，生产立提高，所节省下来的时间被用在了生产更多产品上，最终我们反而变得更忙了。
除了这三种社会加速的自我循环以外，还有三个外力也在推动着社会加速。首先是竞争，尤其是经济方面的竞争。正所谓时间就是金钱，只有花费时间去劳动才能创造价值。所以经济竞争会导致劳动时间或者劳动强度的增加，这方面马老师已经说得很透彻了，大家懂了都懂了。除了经济竞争以外，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竞争。像体育、科研、艺术、宗教、政治、军事等等各个领域都在竞争。从个人的角度说，学历、收入、婚姻、人脉以及子女的成就等等，也无一不是在竞争。在晚期现代还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竞争，比如社交媒体上的竞争，人们在朋友圈里竞相晒出能够显示自己优势的照片，然后暗自比较获得了多少点赞。这些无处不在的竞争必然会加剧社会的加速。因为竞争的逻辑就是在单位时间之内取得更多的成就。而且我们会发现，很多时候我们卷的飞起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喜欢我们做的事情，而是因为其他人都在卷。所以如果我们不卷的话，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停留在原地。
社会加速的另一个动力是对死亡的对抗。在前现代的社会中，人们对抗死亡的方式是宗教，人总是会死的，怎么办呢？不怕我们还要来世。到那个时候我们会进入一个彼岸世界，并且获得永生。但是进入现代社会之后，上帝死了，彼岸世界的幻梦破碎了。人们很清楚自己唯一拥有的就只有这个相对短暂的此事。所以人们只能利用好此事的时间，想要尽可能多的获得一些不一样的体验，最好是一辈子当两辈子过。这就是为什么现代人这么喜欢去追求各种各样新奇的体验。所以我们会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去看各种没看过的，吃各种没吃过的，玩各种没玩过的，努力把自己的日程表填得满满当当，并称之为充实自己，然后拍照发到朋友圈，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时光没有虚度。
但是这样做真的会让人感到幸福吗？虽然人们马不停蹄地追逐新的体验，但是可以体验到的东西更是层出不穷。所以人们总是失望地发现，错过的东西永远比体验过的东西增长得更快。所以罗萨说，人们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滚轮之中不断奔跑的仓鼠一样。然而对生命和对世界的渴望不但没有因此被满足，反而却更加渴望倍感挫折。
社会加速的第三个动力是社会功能分化。社会功能分化是德国社会学家卢曼提出的一个概念，大概意思就是说经济、政治、宗教、法律、科学、教育、艺术等等分化成了相对独立的系统。这种分化对我们现代人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但是要知道以前的社会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卢曼认为，人类社会的演进经历了三种形态，分别是区隔分化社会、阶层分化社会和功能分化社会。在原始社会，社会主要是根据部落、氏族和家庭来划分的，这是区隔分化社会。到了古代社会，大量社会资源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形成了不同的阶层，这就是阶层分化社会。虽然那个时候也有经济、政治和宗教等系统，但是这些系统之间的边界是非常模糊的，比如皇上的一句话，就可以左右法律判决的结果，处死或者宽恕某位罪犯。而到了现代社会，各个系统之间有了明确的分化，虽然系统之间也有互动，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独立的运行逻辑，不能随意把一个系统的逻辑用在另一个系统上。比如说虽然政府可以用宏观调控来影响股市，但是不能直接用行政命令去规定股市的涨跌。
有了这种明确的功能分化之后，每个人都可以进出各个系统，比如想赚钱了就进入经济系统，想处理纠纷就进入法律系统，然后按照各个系统的运行逻辑去做出行动。由于功能分化减少了系统之间的相互干扰，每个系统的运行效率都提高了。所以这种分化是有利于缓解时间压力的。但是另一方面，这种分化也会反过来加剧时间压力。因为分化之后每个系统的复杂度都会增加，每个系统都会让人感觉有做不完的事。而且这种分化还可能造成所谓的复杂性的时间化，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比如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可能教育系统要求她去上课，经济系统要求她去参加实习，家庭系统要求他去处理一些家事，但是他没有办法同时完成这些任务，所以他可能会优先选择上课，然后把实习和家事推到后面。这样一来，他当下的任务变得简单了，但是他实际上把复杂性给投射到未来的时间轴上了，也就是说他不得不进行周密的时间规划，以便能够把事情完成。这就是为什么现代人越来越依赖时间表和时间管理的技巧，并且感受到越来越大的时间压力。而且当我们把时间安排好之后，经常是突然又出现了什么事情需要去做，于是我们不得不调整原先的规划。所以我们会感觉到自己真正确定的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这也就是我们之前说的“当下的萎缩”。
说完了社会加速的原因。那么社会加速会造成什么后果呢？它当然会带来一些好的影响，比如说让我们的生活更加便捷，给人生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是作为批判理论的代表人物，罗萨更想提醒我们社会加速会导致新的危机。在新一化的诞生中，罗萨从很多角度对社会加速展开了批判。相信篇幅我这里只介绍和我们生活关系最大的一种批判，那就是社会加速会导致人的异化。这种异化体现在五个方面，首先是空间的异化，也就是说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正在失去原有的意义。我们人类与世界的一个基本关系就是人总是生活在特定的区域，和这个区域内的很多其他东西产生联系。比如我们在哪里上学，在哪里工作，和谁打交道。我听我妈妈说，他们那个时候邻居之间都相互认识，也会相互帮忙。比如我家包饺子了，给你家送点，我家酱油没了，去你家借点。但是现在这种事情越来越少了。实际上就在最近几十年，我们这种与周边环境的联系正在迅速地淡化。
我之前看社会学家项飙以及 up 主 老蒋巨靠谱 都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管这个叫附近的消失，越来越多的人不认识他们的邻居身边也没有多少朋友不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的历史与文化，也不关心附近发生的新闻。但是与此同时，她们却可能认识全国各地的网友，对国际新闻了如指掌，对其他地方的历史文化如数家珍，所以附近正在失去意义，我们与周围的人和事物不再处于一种长期、稳定、深入甚至亲密的联系。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附近的消失呢？罗萨的答案是技术的加速，尤其是运输和通讯技术的加速，坐上动车几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到达另一个城市。打开手机，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马上一拥而入。想购物想吃东西也可以，不用下楼直接网购，点外卖就可以了。技术给了我们更强的克服空间障碍的能力，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我们对周边事物的兴趣和需求。最近有个概念很火，叫元宇宙，实际上就是想要借助科技的手段，用虚拟空间去代替我们周围的现实空间。除此之外，我个人觉得附近的消失与其他两种加速也有关系。首先社会变迁的加速会导致附近的变化。比如房地产行业迅速崛起。那几年我家附近突然都在盖楼，同时一些原有的建筑和景观被拆掉了。所以我的附近当然变得陌生了。《舌尖上的中国》捧火了重庆小面，一瞬间街上就多了好多卖重庆小面的面馆。然后等这个风头一过，这些面馆又马上倒闭了。最近几年奶茶挺火，我的附近又多出好多奶茶店。所以经济政策和文化的变迁会迅速改变我们附近的样子。在我们还没有充分了解它的时候，它又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最后生活节奏的加速让我们没有时间与附近建立联系。现在很多人下班到家都在晚上10点附近了，就算是放假也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根本没有时间与邻居打交道回去附近转转。最终的结果是我们不再关心和了解我们的附近，它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第二种异化是物界异化，也就是我们与物品之间的关系的异化。我们的生活离不开物品，假如你的手机现在坏了，你马上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不仅如此，很多物品还曾经陪伴我们走过很多的时光，承载着我们对过往的记忆，用俗话说都用出感情来了。但是随着技术的加速，我们与物品之间的关系被破坏了。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现在很少修理物品了呢？以前一双袜子缝缝补补穿好几年，而现在破了个洞就直接扔掉了。这是因为生产物品的速度提高得很快，但是修理物品的速度却提高得很慢，这导致很多时候去修理物品还不如直接换一个新的。
除此之外，我们用的很多物品都越来越复杂了，我们经常不知道该怎么去修理。而且更关键的是很多物品还没有被用坏掉，就被我们换掉了。比如说 iPhone13一出，很多人马上就把手里的 iPhone12 换掉了。新款的衣服包包和鞋子一出旧款的马上就吃灰了。然后过一段时间因为过时了而被扔掉。由于这种物品的频繁更换，我们越来越难以和物品之间建立起深入的联系。我们会经常觉得新换的物品用起来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珍惜的感情，只能继续通过买买买来弥补我们心中莫名失落的感觉。
第三种异化是行动异化。什么叫行动的异化呢？罗萨用了一个比较释义的说法，叫不像在家里一样，也就是不能从容自若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刚才说的对物品的频繁更换就可以导致这样一种行动的异化。比如说换了新手机之后经常找不到一些东西在哪。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社会的加速，让我们没有时间去详细了解这些物品。实际上这种情况不仅仅出现在物品上，也出现在很多其他方面上。比如注册一个 App 的时候，它总是让我们阅读并确认一下用户协议，但是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读。
还比如填报高考志愿的指南总是这么说。首先想清楚你真正想从事的是什么，然后仔细研究一下哪些大学提供你想读的专业，并广泛了解学习条件要求以及与此相关的未来就业机会。但是这种建议是最没用的。因为高中生的问题恰恰就在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从事的是什么。高中生总是处在一种今天留的作业，明天就要交的生活节奏里，又有多少时间去深入地了解自己和各个专业呢？最终大家都进入了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专业里，不知道自己会学到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干什么，完全没有底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这就是罗萨说的不像在家一样的感觉，刚才说的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情况。但是也有很多时候我们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去做。我们经常会说等我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学小提琴，等我有时间了，我一定要读这本书，等我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去某个地方旅游。但是当我们真正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却没有去做这些事，而是在聊微信、刷短视频。
罗萨认为这也是社会加速的后果。因为在一个加速的世界中，找一个短期之内就能满足的欲望，会比设定一个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满足的欲望要更加明智。但问题在于，这些短期的欲望又不是我们最本真的欲望，我们刷完手机之后反而会感到非常空虚。最终的结果是我们都在遗忘我们真正想做的事，反而在自愿的做着我们其实不想做的事。
第四种异化是时间异化，也就是我们对时间的体验的异化。研究表明，我们体验到的时间和能够记起来的时间是成反比的。如果我们做一件自己很喜欢的事，比如说今进行一次非常充实的旅行，那么我们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是在一天结束的时候，回想这一天，反而会觉得这一天过得很久。相反，如果我们做一件很无聊的事，比如说排队或者等人，那么往往会觉得度日如年。然而在上床睡觉之前，又会感觉这一天好像从未出现一样，就这么过完了。
总之这两种时间体验模式，一个是体验短，但是记忆长，一个是体验长，但是记忆短。而在我们晚期现代的数字媒介世界出现了一种新的时间体验模式，也就是体验短记忆也短。罗萨是拿电视举例的，但是现在的短视频明显更能够说明这种模式。现在的短视频用浮夸的音乐和画面试图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感官带来强烈的刺激。然后我们手指轻轻一划，马上又进入到下一段体验之中。但是刷完短视频之后，我们好像什么也没记住，马上就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这是一种体验短记忆也短的时间模式。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模式呢？首先我们在看短视频的时候，只是用眼睛看着屏幕，并不是像旅行一样是全身心投入的。其次短视频都是一些孤立的片段，而且其内容大部分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所以它没有办法构成我们连续的人生的一部分。德国哲学家本雅明曾经区分过两个概念，一个是体验，另一个是经验。体验是一些浮光掠影的片段，而经验则深深地烙印在我们心中，与我们的人生经历联系在一起，具有触动人心或者改变自我的力量。本雅明说，我们很可能到了一个体验很丰富但是经验很贫乏的时代，我们动一动手指就可以看到世间万物和人间百态，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片段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
第五种异化，也就是最后一种异化是自我异化与社会异化。在前现代的社会中，人们一生中遇到的人是比较有限的。那个时候人们一般生活在一个比较固定的区域，比如说一个城镇身边的人都是比较固定的，能够建立起一些稳定的人际关系。但是在现代化的社会中，人们的生活里充满了其他人。我们出门坐一趟公交全是人，我们打开电视看新闻全是人，打开视频网站看看评论和弹幕，全是人。
与过去的时代相比，我们现在参与的社会关系的数量和种类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或许这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自己社恐的一部分社会原因。那这个快速变迁、快速相遇又分开的社会中，建立和维持真正有共鸣的人际关系越来越难了，建立这样的关系太花时间了，而一旦分开又太过痛苦。
我父母那一代人毕业十几年之后还能组织起来同学聚会，而我这一代人一般都是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现代人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真正的朋友却越来越少。人们经常感到一种人群之中的孤独。因为我们的时间、空间、行动和社交全都异化了，所以自我的异化恐怕也在所难免。我们每个人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与世界的联系之中存在的。我们的行动、我们的人生经历、我们认识的人、我们需要的物品，都是我们形成身份认同的素材。而如果这些东西都被异化了，我们又应该用什么来给自己一个定位呢？我们可能会让自己忙起来，去掩盖这种内心深处的焦虑。但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我们赤裸裸地面对自己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回答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呢？好了，以上就是社会加速所导致的五种异化。
那么面对异化，我们有没有什么对策呢？罗萨说，有，那就是共鸣，作为共鸣就是受到触动，回应这种触动。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改变和塑造自我。共鸣的对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自然、艺术和宗教等等。比如我们看到一片绚烂的星空，可能会感叹 哇，好美，这个时候我们就和自然产生了共鸣。通过之前对新艺化的分析，罗萨认为现在生活的主要问题就是缺乏有实质共鸣的关系，我们与时间、空间、行动以及她人都缺少共鸣，整个世界显得沉默、冷淡，没有回应。为什么现在超市、商场和机场等公共场所都要播放背景音乐。或者很多人都要戴耳机出门，因为我们无法忍受一个沉默的世界。我们想寻求一种共鸣，哪怕是一种最低限度的共鸣。我觉得很多人都愿意看有弹幕的视频，或许也是为了寻找共鸣。当满屏的弹幕刷起来的时候，我们感觉有好多人跟我们感同身受，跨越着时空，与我们处在了同一个频道上。作为视频制作者主，之所以做视频也是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回应，能够获得一些共鸣。
总之罗萨认为我们都有追求共鸣的本能，而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去追求更广泛、更深入的共鸣。但是我们或许不仅想问究竟怎样才能更好地共鸣呢？共鸣真的是治愈现代性病症的良药吗？它是不是忽视了现代社会的根本矛盾，反而去追求一种抱团取暖式的小确幸，在我们讲的这两本书里，罗萨并没有深入讨论共鸣这个话题。不过后来他写了一本 500 多页的巨著就叫《共鸣》，但目前还没有中文版，有兴趣可以看一下英文版。